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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时”第二季- 【25、我在印度恒河边的露天火葬场近距离看焚尸】 到了恒河边,才知道马克·吐温说瓦拉纳西“比历史古老、比传统古老、甚至比传说还要古老,它看起来比所有这一切加起来还要老上两倍多”是个什么含义了。 瓦拉纳西这座有着6000多年历史的印度教圣城到如今都仍然看不到太多现代化的影子,一切都还是“中世纪”的模样——跟加德满都谷地那种带有一点文艺气息的“小清新”中世纪不同,瓦拉纳西的中世纪绝对是“超重口味”的中世纪,各种风格的宗教建筑杂乱无章地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没有开阔的空地,来往穿梭的牛马行人更是将狭窄脏乱的小路拥塞得超乎人类想象。 我站在毫无方向感可言的某个路口,恍惚觉得自己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像我这样一个站在街头迷茫四顾的外国游客,对那些无所不在、无缝不入的印度掮客来说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一块肥肉,不吃不快。 我确实需要有人给我指引方向,所以我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印度小哥去看看他为我推荐的住处。 “你是日本人?”印度小哥问我。 “不是。”我回答。 “韩国人?” “不是。” “马来西亚人?泰国人?越南人?”靠,这小哥是在复习亚洲地理知识吗?难道亚洲地图上那么一大块中国看不到? “我是中国人。”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道。 “哦,中国人啊?中国人好。中国、印度,brothers!”小哥真是条变色龙,刚还没把中国放眼里,现在就要称兄道弟了。
“你带我去的那家旅馆叫什么名字?”看小哥越来越油腔滑调,我连忙警觉地问他,拿出导游书准备查查看有没有被推荐过。 “Ganga Fuji。”印度小哥告诉我,这个名字翻译过来就是恒河富士,一听就是专门为日本人准备的。 我在导游书上翻来翻去,根本没找到这家旅馆,于是像惊弓之鸟一样开始担心继续在印度被骗,想找理由摆脱他,可小哥拽着我不放,非要带我去看看再说。 “哎,对了对了,你可以问他,他就住在Ganga Fuji里面。”正当我和印度小哥相持不下,他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拦住一个路过的日本小哥,那个日本小哥又点头又哈腰,一脸诚恳地告诉我说那家旅馆确实不错,价钱也实惠,甚至还有免费Wi-Fi,这在印度非常难得。 听到驴友推荐,我就暂且相信了,跟日本小哥继续攀谈了一会,他说他叫七黑祥二郎,我说他的名字跟中国道家的一位神仙相同,他用日本人常用的惊讶表情“唉”了一声,随即说他准备出去买点东西,如果我在GangaFuji住下的话,他等下可以回来找我一起去吃早饭。 好吧,其实日本人没那么讨厌,至少表面上很友好,我也就不带着民族仇恨看问题了,毕竟在旅行过程中,大家都是平等宽容的。
最后我确实在Ganga Fuji住下来,又认识了一大群日本朋友。瓦拉纳西简直是日本人的天下,我像天外来客一样被遇到的日本人“唉”过来“唉”过去,“原来你是中国人哦!”然后争先恐后地露出惊讶神情,搞得我这种情绪含蓄的人都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到了瓦拉纳西自然要去看恒河以及在恒河边沐浴的虔诚的印度教徒,他们的沐浴场所是一种叫Ghat的石阶,一直延伸到河里面去,GangaFuji附近有瓦拉纳西最大的Ghat,游客一到就迫不及待地奔向那里。但我不着急,先和祥二郎吃完早饭,瞎逛,再吃完午饭,瞎逛,到吃完晚饭,才慢悠悠地跑去看恒河沐浴。 只见男男女女都挤在石阶上,女人穿着轻薄的纱丽,男人腰上围着纱笼,在浑浊昏黄的河水里或站或坐,浸泡、冲洗、浇灌,甚至漱口、洗耳,他们虔诚地向河水祈祷,嘴里念念有词,对他们来说,这是精神世界最神圣最干净的河流,是生命轮回的交界处,是天堂的大门,并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用“脏”或者“不脏”这种物理卫生标准来衡量的。
恒河的确很美,我就一直坐在Ghat上发呆,什么都不用做,静静感受信仰和精神带来的伟大力量。旅行,对我来说,已经成为寻找信仰的主要方式,或者旅行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 在瓦拉纳西的每一顿饭我都是跟苍蝇、蚊子、蚂蚁等各种昆虫一起分享的,我真不理解日本人这个据说最有洁癖的族群怎么会喜欢一个如此“脏兮兮”的旅游地?最合理的解释恐怕是,日本人都很“重口味”,而瓦拉纳西的疯狂能够满足他们过于压抑的潜意识。
终于,看似温和腼腆的祥二郎也忍不住表现出他“重口味”的一面——第二天我们去看瓦拉纳西的露天火葬场,他直接带我爬上了高高的火葬台,十几具尸体就在我眼前熊熊燃烧,最近的一颗人头距离我脚边不到一米距离。 “你不害怕吧?”见我不停地把脸偏来偏去,祥二郎问我。 “不,不害怕,只是有点呛。”因为距离火焰太近,黑烟熏得我睁不开眼,想着黑烟里裹挟着骨灰,而我一吸气就全吸进了肺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以前是学兽医的。”祥二郎淡定地望着焚尸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可是拜托,烧动物和烧人是不一样的,这完全解释不了你的“重口味”!
现在想想,加德满都的火葬场跟瓦拉纳西比起来,简直可以用“豪华”来形容。 |